数说姚家畈古民居

来源:楚华看点     时间:2023-12-18 18:39:26    浏览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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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特约记者 张长征

  我去过西部贵州的许多古寨,领略过异域民族的风情;我到过北方山西的村落,见识过豪雄的几姓大院,我也游览过江南水乡等地的村落,陶醉过它们的精致与灵秀。那些人文、风韵、设计,精雕、古桥、流水、楼塔、廊桥、凉亭、古庙、牌匾、美食、衣饰、风俗等等,一一回味起来,就唤起了我游荡行进的足迹,也唤醒了数不清的村落记忆。岁月沧桑,垮的垮、塌的塌,生的生、长的长,能在岁月长河里留下印记,在行走轨迹中存下底片,岂不是人之幸、世之福!万里归来,最美好的、最亲切的还是通山古民居。她,美在山水间,亲在家乡中。鄂东南通山县的古民居存量之多、体量之大、历史之久,都居于湖北前列,令人欣喜,也令人庆幸。

  癸卯年孟冬,我走进姚家畈古民居,在这座依山傍水的村落里,忆不似孩提时走亲访戚时的模样了,那些依次出场、退场的人和物片段,渐渐淡出似水流年,而这些古民居,她以一种恒定的屹立姿式,经历了数百年沧桑,刺激着人们探寻往事的兴趣。这次前来,我就是要寻找那凝固或流淌、陈旧或鲜活的记忆,感受那历史时空下的国故与乡愁,给这张蕴藏于绵长岁月里的底片,配上文字的注脚。

姚家湾不姓姚 王姓迁徒筑民居

  姚家畈。不姓姚而姓王,这是纳闷的事。原来,这是先期姚姓的聚居地,当年,此处田肥地沃,山清水秀,可耕、可樵、可渔、可读、可居,姚姓人于此开山辟地,世袭传代,名为姚家畈。明末晚期,狼烟四起,恐祸害,避战乱,姚姓人率儿孙大迁徒。清康熙年间,北宋名将王韶后裔王隆祺自车田庄携眷迁入姚家畈,历经三百年,繁衍十几代,达六百多人丁。姚家畈地名沿用至今。

  王家人,赣风及地,耕读传家,繁衍儿孙,从古至今。乡愁未了情,谋宅光复,几代人点点积累,先后建起了徽派格式的建筑群落。随着世代的变迁与风俗的大融合,王姓聚变成群,拓荒僻地,分立㶽灶,散落各处渐成自然村落,现主分布在车田村、杨林村、洪港等地。如今,姚家畈的王隆祺老屋、王武悊新屋、王军帅故居、王存义新屋等,这些明清徽派建筑风格的古民居建筑群自成几大景观。

  车田村的自然湾呈片状布局,镶嵌于太平山与北台山之间各处,河山充沛,环境优美,居宅向阳。姚家畈古民居群为集中核心区,院落巷道四通八达。沿河道两岸线的村落又呈点状聚居的格局,分布有老商铺、古民居、宗祠、北台寺庙、龙图书院等建筑,呈现“大集中、小分散”的特点,梁上、阮坑、熊家垅以及北台寺、下垅等地的古建筑为小分散。

  姚家畈的老祖业为什么能留存下来?我想,根本的原因之一,就是世代人在择地而居时,向周边四处扩散,形成了方圆二十余公里的王姓范围;之二,则是自发地建立了古民居保护协会,不毁老宅、不毁祖业的观念根深蒂固,年年看守,代代修缮,这就是能保存下古民居的根本原因所在。

  我追溯过车田村更远的历史时期,发现又极具深远的历史背景和传奇故事。唐宋时期,此地为吴姓之地,曾出现过“铁御史”吴中复等一门十进士,以及五位非进士高官,因步入仕途,亲属伴随陆续迁出,留守的吴家人称“三代御史”为贵人,家家门头立“吴三贵”石牌,以示荣耀。明朝末年,闯王李自成落逃于此,误认为是死对头吴三桂的族人,遂下令烧山毁林,屠村灭姓,致吴姓人无一幸免。王隆祺迁入后牢记前车之鉴,慎言慎行,繁衍生息,现成为大姓,自明清以来名人辈出,成为望门旺族。

  姚家畈。2012年,古民居群成为通山县公布的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,2023年,中国传统村落得到国家的认定与投入。

“三雕”虽不多 勤俭持家见遗风

  我喜欢看老宅,看徽式古民居,一般外观上为粉墙黛瓦、飞檐翘壁,雕梁画栋,均大同小异,异曲同工,历经数百年仍鲜艳夺目,叹为观止。然而,不同地方、不同时期、不同民族的古宅都有不同的风格与底蕴,其伦理价值、格局理念、结构风格、装饰艺术、建筑材料均大有“看头”。

  深入到老宅中去,在深长的、幽暗的、破旧的庭院里,人如同置身于当年的气场,可想象曾经的过往。我喜欢看“三雕”,即石雕、木雕、砖雕,与这些对话,品读情景再现。

  姚家畈,砖雕甚少。我在古民宅寻找,也在现代的房子寻找,却很难找到一年或一块的完整。这在古民居中是少见的,房子外墙为清一色的火制灰砖“斗子”面,顶端部分,有的为滚龙绘画,有的四方四正,有的高低错落,墙体无一砖雕。是不是那时还没有 “砖大师”?还是这里的泥巴烧不出 “艺术”,或许,他们根本不喜欢 “胡里花俏”。

  姚家畈,石雕精致却鲜少。大门、枕石、窗户、猫狗洞、下水口等必不可少地雕刻了少量花纹图案,雕工精美、刀法明快,却难以见到大面块的石雕,在王隆祺老房及王武惁新屋,我发现了几块石料较讲究,加工精致,木柱下均有石础,石础上有各种花鸟图案浮雕,喻意了当。同时,我发现王武惁新屋石础均为圆形鼓状,雕刻鲜明,而其儿子王军帅故居的石础均为方形状,无雕刻,我想,其父用圆,其子为方,不言而喻为“方圆”之意。在整个建筑群中,石料采用也不少,其正天井均为石料方块垒砌,旁天井却采用河床石。我想,通山素有中华大理石之乡之称,各种石料到处是,也不缺雕刻师傅,而为什么是这么少的石雕呢?

姚家畈,木雕也不多,少而简。通山的古民居室内装饰讲究木雕,大凡以抬梁正梁、厢房楼阁、额梁穿枋、窗前板壁等等为主,以人物、动物、花卉、戏剧等形象图案雕刻,借图寓意,祈托主人的愿景。说木雕,小到江源的两重老屋,大到芭蕉湾的宗祠,其精美与韵味犹为震憾。木雕艺术在通山传承至今已有千年,木雕的沿袭产生的非物质遗产传承人也很多。姚家畈,所见到的木雕却鲜少,窗户的栏栅多采用是方正条木格式窗裙边雕花极少见,即是有,也是昙花一现。

  看完几处古宅后,我找到了答案,这里不同于官宅或商宅,而是典型的民宅。其三雕虽不多,但以简朴去彰显庄重,简单而不失得体,小处而不乏大气,即是大门、天井、石础、正梁的雕刻,必去讲究伦理学与风水说,就地取材,去繁就简,物适其用,用之其当。古民居始建较早,先民均为农耕人,无贪官狡商,他们世代勤耕苦做,垒窑积木,开山劈石,一砖一瓦、一石一木、一谷一米均为日常勤俭节约、日积月累后才下基筑建。当年,王姓人请工,基本上不用外姓人帮助,以叔侄邻居前来无偿投工投劳,主人家必先让人家吃饱后,一家人再上桌吃残羹剩饭,族人秉承着勤劳、进取、朴实、团结、大义、热忱的民风。

民居几重天,天赐物华历春秋

  我在姚家畈行走,村子漂亮,内容丰富,特别是每幢古居的款式与造势均不一样,所建年代、大小与规模均不同。

  我来到进山祖王隆祺老屋,该屋始建于康熙晚期,成于雍正八年(1730),历时三年落成。为王隆祺带领王文诗、王文讲、王文议、王文谟四子共同建成,迄今近三百年,主体建筑面积达884.4平方米,为最早建筑。

  房子坐南朝北,一进三重,每重面阔五间。第一重房屋于三十年前全部垮塌,第二重仅剩一个四柱撑檩的木架空庭。两重之间,均为石面天井,天井两边为瓦盖垛墙,拾七级台阶上去即为第三重。天井里汲聚的阳光撒向每一个角落,光亮通透,老屋内生出通壁辉煌。一厅堂四正房,旁设厢房,四周主墙用青砖砌建,内部均为木结构。整个建筑屋略显低矮,无飞檐马头墙,可在当时年代,也何等的大气与非凡。

  我来到王武惁新屋时,想到老屋为何叫新屋,原来,此屋在王隆祺之后所建,谓为“新屋”。

  王武惁新屋为姚家畈现存最大的古民居,新屋迄今近二百四十年。主体建筑面积884.4㎡,与王隆祺老屋同样大。始建于乾隆后期,建成于乾隆五十九年(1794),与王隆祺老屋相隔60年,系王武惁与大嫂孙氏、洪氏共建。

  王武惁(1767—1844),字睿川,号亦耕。亦耕先生年轻有为,性格豪爽,为人仗义,他擅长医术,远近闻名,结交了官场与商场人物,积攒了可观银两。亦耕先生三位兄长相继早逝,建房时不忘两嫂与侄儿,谱记:“抚诸侄如己子,男女八十余人咸秩然有序”的为人大义。

  从外观上看,新屋在鄂南古民居的明清建筑中有所不同,不见滚龙墙,门前如同官府衙门,呈八字形展开,房屋为砖木结构,四周主墙为青砖,有飞檐马头墙,屋体高大,墙顶高低错落,整体气势不凡。大门石座墩阳刻浮雕图案,门口阔绰,门外空阔,均用河片石铺地,原设图案为龙鳞纹,现大都毁去,可见一斑。王武悊何等人也,志存高远,宏才大略,取皇帝之龙袍之象,足见其胆量过人。

  从外进里走,房屋为一进三重,首重进大门设中门屏风,两侧过人,厅堂不露外,有“家丑不外扬”之一说,中重厅堂亦设中门,每重阔面五间,一厅堂四正房,两重之间为天井,正天井用方块条石砌成,两个侧天井用河床石垒砌,明显的别出心思而又各具风格。此时,在天井处抬头看,可发现滚龙墙,它不在外,却设于内,设在内天井上的四角处,随瓦内斜,四面聚水,有“龙水不落外人田”之意,体现了主人对外不张扬、不露表外的内在性格,有藏财纳福之意,天井下设镂空石雕为铜钱状排水口,天井之间以齐檐砖墙相隔;正天井的左右厢房均不足10平方米,厅堂宽敞,用木厚实。我想,王武悊抱有远大理想,中重设中门,待客有道,住宅必是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,属大户人家。

  果不其然,他的儿子王全俶(1809-1895)建了一座硕大的房子,现叫王军帅故居。是一栋极具晚清大户民居风格的典型建筑。

  王军帅故居,建于清道光丁未年(1847),由王军帅携长子王忠躬所建。历170余年风雨,尚完整无缺。总体构造庄严秀镌,体量庞大。大屋一进三重三开间,旁设又两重,内设天井3个,砖木结构,总建筑面积430余平方来。各类住房十几间,该屋坐南向北,依山就势,每重渐高三步台阶,意为一代比一代高强,其木柱石础为方正光面石料,暗示儿孙堂堂正正、清清白白做人。四面主墙青砖封砌,正面墀头造马头垛出顶,使大屋彰显威武轩昂,气宇不凡,正面墙形似兜财斗口,门框墩甲为条石镶拼,经银锭打磨而光滑无缝,大门上方“青箱世业”四个大字意味深长,我猜想,是不是主人告诫后人做学问、做官、做服务百姓的意思呢?门前有照壁,现已毁,原按风水学说,挡住前方山煞之不利。

  人称“王军帅”,不唤王全俶。是年,此人作为地方乡绅,刚正不阿,会武术,太平天国战乱时期,,他兴办地方团练,为保一方平安,受曾国藩调遣,带兵出战,后因辅佐朝庭收复兴国州(今阳新)等地屡建奇功,被授修职郞(正八品),封为团练长,并赏尚方宝剑,掌管地方生杀大权,家乡人尊称他“王军帅”,当地响当当的大人物。

  这座房子门槛较高,体现主人的高贵地位,大门后设屏风门。过去,一般人只能从边巷行走,唯族启盛事,高官到访,才开中门通行。三重堂屋两边为柱夹板墙,木柱均以方正磉墩承垫。堂顶装饰亦与前重一样,堂前两侧有廊道出入边厢。堂后离墙两尺横矗板墙面,墙柱两边留米把空巷,造势形若假四重之象。上面依稀可见如来、观音菩萨图像,墙下搁置香炉供桌,堂前正挂烫金大匾:“御赐文魁”,使大厅景致平添,异彩辉煌。

  再来看王存义新屋,建于清宣统元年( 1909),由王隆祺第四代曾孙王存义率子所建,迄今已有110余年历史。是姚家畈古民居建筑群中最年轻的晚清建筑。

  该屋朝向为坐南面北。四道纵墙墀头构造似跃如飞的燕尾垛状,新屋一进两重,面阔三间,主体砖木结构,总建筑面积200平方米。一重为十几平方米的敞口堂屋,两侧边开耳门出入居房。前后重之中间置石面天井,周边设置与王军帅故居天井相同, 二重正厅大约20平方米,三面墙壁以石灰粉饰,堂顶前置橄梁、后架低矮木楼,木楼前方装栅栏,房间透明通风。堂后边也与王军帅故居后重相仿,造设板墙两边留巷,貌似折进“第三重”模样。堂前边侧有走廊巷道与住室连接,临廊为鼓皮板墙。墙面边开耳门,中开两折花窗。王存义新屋总体构造朴实无华,建材质优料实,装修风格古朴粗犷。环境内静外雅,不失安适之居。

一匾一传奇,古屋储藏故事多

  我个人认为,看古民居的“三雕”艺术,主要体现了房屋的物质与艺术价值,还有一个东西,就体现了民居的精、气、神,这就是牌匾。

  牌匾又称匾额,始于先秦,发展于唐宋盛期、盛行明清,被称为“古建筑的灵魂、脸面与眼睛”。传统匾额表达义理、倡导世风引领、彰显职责担当与家国情怀、记述历史沿革、还有个人经历与德行。具有很高的艺术、哲学、文学、书法、伦理、精神、素养、褒扬等研究价值。

  在通山,周家大屋的几代商贾、王明璠的一代清官、石门老街上中外古宅,圣庙的千秋儒风,宝石故居名人舒宏绪等等,数说通山古民居,以牌匾最多、传奇与故事最多的还是姚家畈古民居。

  姚家畈古民居内现留存的文字、绘画不多,现有文字都留在牌匾上,如:“慎余”、“膳佑天厨”、“志烈秋霜”“青箱世业”、“辉映青台”、“ 赐御文魁”、“双星并耀”、“誉绍耆英”等等,纵穿了一百年到几百年,共有12块,经介绍,每一块匾背后都有许多故事来历,均视为传家宝,成了王姓人流传下来津津乐道的故事,牌匾赋予的精神,传颂和传承着忠、孝、礼、义、信的做人之道。

  牌匾最多的当属王武惁新屋,共有五块牌匾,现存有“慎余”、“膳佐天厨”、“志烈秋霜”、“进士”、“文魁”等牌匾。主人牌匾为什么最多?我首先想到主人的地位,后想到主人的品行,尤以“慎余”、“膳佐天厨”二匾,

  “慎余”两字,简单地说就是倡导慎言慎行之道,往深处说,做人须谨慎、深思、熟虑、尊重、节制、谦逊的态度,超越人性极限的克制力量,才能留下更多的东西,两字蕴含的寓意博大精深。

  根据湖北科技学院王可喜教授提供的资料得知,“慎余”二字为屋主人所题。王武惁自小天资聪敏,读书过目不忘,潜心医学,有“精医术不期报,贫不能医者,叩即往视,并施以药”之记载,其医德高尚,以治病救人为己任,人称“救命王”。

  亦耕先生耕读传家,将子孙教育放首位。他有五子十三孙,次子王全任,号莘庐,读书特别努力,“以博学籍明经”,聚徒讲学,桃李满天下;五子王全俶,此人就是王军帅。兄弟二人一文一武,光耀门庭,乡民无不称颂,分别于咸丰辛亥(1851)和道光丁未(1847)取得科名,立有“进士”、“文魁”两块匾额,今堂前所见系旧额重立。

  道光十八年(1838)中秋节,年逾古稀的亦耕先生,借全家团圆之机,总结反省自己为人处世之道,仍觉得有好多方面没有做好,深感及时警醒子孙,于是亲题“慎余”牌匾。序言云:“言行,君子之枢机。枢机之发,荣辱之主也。

  故善则应以千里,不善则违以千里,大圣人曾于《易》中孚九二爻发之。厥后,勖颛孙氏谆谆于寡尤寡悔:一则曰慎言其余,再则曰慎行其余。此物此志也,余尝三复斯语,盖有志焉而未之逮,爰揭而书之于堂,以为省身克己之助,并藉以励我后人云尔。道光十八年中秋月,亦耕氏亲题。”先生引用孔子教诲子张的话,即慎言其余则寡尤,慎行其余则寡悔。旨在告诫子孙:凡事当言则言,当行则行,止其所止,如此才少犯错、少后悔,时时谨记,必成功。并将牌匾悬挂于新屋的前重厅堂中门顶上,让子孙出门前举头提醒,牢记“慎余”之告诫,成为姚家畈最为珍贵的传家宝。

  后来,孙辈中有两位继承先生衣钵,也是远近闻名的名医。

  亦耕先生与人为善,待人谦和。乡民至今传诵其以德报怨的故事。一天,老先生到河对面村庄稻田看水,被当地一大户人家认为他是来争水,不由解释,便动手伤人,老先生独自忍让回家,见其伤,子孙们愤欲报复。先生拦于门口,正色训斥:“我这是看田不小心摔伤的,你们的不理智,只会给家庭带来祸患!”子孙们只好作罢。几天后,伤人者听说其事,悔不当初。那年秋天,伤人者父亲病重,羞于求亦耕先生诊治,四处求医,不见好转,先生听说后,主动赶往药到病除。先生以德报怨,这家人感动万分,当即腾让出自家一间小房,供先生及其子孙日后看水小憩之所,另将屋后的风水宝地赠送给了先生,作为先生百年后的墓地。

  “膳佐天厨”匾额,从字面上理解,初认为是赠送给一位名厨的牌匾,其实不然,亦耕先生医术精湛,德高望重,子孙贤孝,广交名流。道光十七年(1837)七十大寿时,“赐进士出身,宗弟王镇新”前来贺寿,并赠送“膳佐天厨”匾额。王镇新(1771—1855)字仲德,号至堂,崇阳路口白羊村滩上王家人,嘉庆十三年戊辰(1808)乡试中举人,嘉庆二十五年庚辰(1820)殿试登进士第,赐进士出身候选知县,敕授文林郎,官襄阳府教授即补国子监学正二十余年。其既景仰先生精通医术、医德高尚,又褒扬先生本该为将佐之才,才堪治国。

  中堂中门背面有“志烈秋霜”匾额,讲述的是亦耕先生的孙媳程氏,于年青时痛失夫君,她不另嫁,安守王家孝敬公婆、抚养儿女,其后人为了纪念她,褒扬她一生为家族做出的奉献而设立。

  在王军帅故居, “青箱世业”遒劲四个大字,其真正的意思是启迪子孙不忘王氏家学。按典出《宋书·王准之传》释疑:“曾祖彪之 ……博闻多识,练悉朝仪,自是家世相传,并谙江左旧事,缄之青箱,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”,激励后人标扬祖德,振奋家声。

  一个牌匾记载一个传奇故事,这样的经典,如风如影般跟随在我身后,弥漫在老屋的气息中,淹没在烟火的沧桑中,但相隔百年,故事与传奇还在秋月春风中滋养着,亲和着我们。

红色姚家畈 古屋留下家国情

  我在姚家畈听到最多的故事,无论老人、小孩,乡亲们一定会说“红军、新四军、还有国民党政府在这里住过喽”,“一些著名的将领也住过呢”。

  1932年10月,中共鄂东南道委机关面临国民党重兵“围剿”主动撤出“小莫斯科”之称的龙港根据地,挥师向沙店一带转移,途经姚家畈时,曾在这里休整两天,当地人主动腾出大屋,好吃好喝款待,主动为红军带路,派出青壮年承担锱重运输,帮助撤往沙店和太平山等安全区,主动将部分伤病员转移至北台山疗养,鄂东南道委书记方步舟曾感叹道:“车田人民大情大义,待我们革命成功了,不能忘记这里的王姓人,不能忘记姚家畈”。

  1933年12月,红三师、红十六军提出“打回龙港过年”的口号,欲夺回燕厦,经竹林下、茅田河战斗失利后,大批红军失散人员与伤病员流落到姚家畈,当地人二话不说,纷纷将红军战士掩藏起来,敌人前来搜捕,威胁扬言要烧掉全部房子,大家一致缄口否认,巧妙周旋,并疏通关系,终躲过劫难,保住了民居,没有让一个同志落入敌人手中。

  1938年8月,日寇侵占华中后,阳新县国民政府机关迁移至此。时任县长管慎之见王军帅故居设施安全可靠,遂决定,将县政府安置其内施政办公,将政府会堂设在王武悊新屋,其余要职部门分布周边老宅民居。一时,这里成了阳新县国民党抗日政府的新驻地,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

  1945年5月,八路军南下支队司令员王震、副政委王恩茂转战鄂南时,大部队驻扎在姚家畈河对面的杨林、江源一线,其本人及主要随从则住入王军帅故居。他在这里指挥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十余次,因村有远近闻名的郞中,八路军大多数伤病员均送到姚家畈王武悊新屋治疗。王震临别时,站在王武惁门前大门坎上对你父老乡亲深情地说:“我与恩茂同志都姓王,这里是我的亲人,不管是在土地革命时期,还是抗战时期,对待我们都视为一家人,并待为上宾,让出房屋,掏出自家粮油、腊肉、棉被等送上门,家家户户轮流争相请吃饭,红军来了、八路军来了,大家像过年一样,磨豆腐,做包砣、打糍粑款待自己的亲人,还将自己的亲人送入革命队伍,待胜利了,我一定来看看乡亲们”。

  两位将军再没来姚家畈,后来,王恩茂将军(1955年授中将)也把这段难忘的战斗岁月记录在他的日记《南征北战》中。他深情写道:“今天宿营地点,柴、水方便,粮食充足,房舍宽阔,为这十几天经来所未有,故感到精神舒适。”将军的身影和讲过的话一直记在百姓心头,过去,有许多老人常念叨着将军。车田王姓人先后有24人参加革命,18人壮烈牺牲在革命的路上,姚家畈的红色故事,成了一抺鲜红色的永久记忆。

  百年沧海桑田,几多往事沉浮起落。古民居,留痕人间,审读历史,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岁月往事,存放了太多太多的情结乡愁,她的魅力在演示着过去、润泽着现在,同时,也孕育着未来。

  当我写完此稿的时候,好像在向一份乡愁告别。在桥头处,我再次深情的回眸,向姚家畈的古民居一一作揖惜别,古民居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,她们分明在说:常来看看!

  作者简介: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通山县作家协会副主席,通山县传统村落保护协会副会长,通山县退役军人志愿者服务队队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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